小窃、小偷、小抢、小恶

八月下旬才发生老人组团偷南瓜的事件，事发在湖北武汉，一名95后女子回乡 投资种地，却遭到当地老人集体盗采，劝阻无效，碰了面还可怜兮兮的对年轻人求情。没办法，只好放过他们，谁知他们居然胆敢换几个时间一偷再偷。

无独有偶，到了九月，河北也流传出偷番薯的消息。两百亩番薯田的承包商，正面阻止偷番薯的老妇现行犯，没想到对方一脸淡漠，继续把番薯揣进衣服里，另一边同伙骑着三轮电动车拉走五六个装好的麻袋。承包商说，这种现象反反复复，赶都赶不走，光天化日的组团偷盗，已然称得上是抢劫了。

有网民评论说：“又坏又可恨。”

可恨是自然可恨，可恨的是目无法纪，小奸小恶，反反复复。不过，目无法纪，究竟是无视什么法纪呢？在这群年长者的世界里，或许缺乏“私有财产不可侵犯”的意识；番薯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随意摘几个也“无伤大雅”。

常听人们说，“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延续这个比喻，人群是一片森林，过犯与罪恶就像是某些树木长出了坏掉的枝桠，懂行的巧匠所做的，不是毁坏那些树木的根，而是修剪那些错误的芽。

这么说来，有一种眼光是除恶务尽，消灭到底，这固然是合乎义怒的；然而，却也有另一种眼光，是修剪错误，栽培新生，按照历史的长远脉络来看，这或许更是合乎社会理想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老人窃盗团灰头土脸，整天风尘仆仆，想必日子也不太好过。但再穷苦、再困顿、再贫乏，也不能把自己的弱势当挡箭牌，将反复犯罪的过程合理化。

在这种事件里，偷，意味着减少亲手劳作的辛苦；偷，意味着对于他人生活的妒羡以及对自己生活的不认可；偷，意味着喜欢上拦截他人财物的快感。沉迷于偷窃，就是沉迷于自我中心；一个人扩张自我中心，就是一棵树生发错误的枝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原来是因为，一个可怜人受限于穷乏和困顿，沉迷于自我中心的思想，以至于展现了太多扭曲的行为。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而近期发生组团偷窃现象的地方，最相近的特征是穷——吃不饱穿不暖、教育机会受限、文化程度上不去、一切劳动贡献恒以最低廉的价格被计算着，然后一代代形成恶性循环。不组团干点什么出格的事，生活几乎毫无乐趣。好像汉代儒学大师董仲舒所说的：“大贫则忧，忧则为盗，众人之情也。”

不过，穷不完全能归咎于一个人自己，因为许多事不在一个人的可控范围之内；穷也不完全能归咎于一个城市、一个政府乃至一个社会，因为更有许多事不在那些组织的可控范围之内。

谁又想要穷呢？孔子说：“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先师的核心是中庸，不要太富贵，因为那样显得不义，也不要太贫贱，因为那样显得无能。但谁又想要穷呢？

穷是一个大问题，问题之大，大到无从归咎，既然如此，人们在穷则为盗的事件面前，所能做的便不是指点和谩骂，而是集体救助。

任重道远的社会教育

河北唐山的番薯田承包商表示，宁愿花120元一天雇佣大妈大爷收成番薯，也不希望人家一直来偷。

当农村趋向外包土地，村里的长者自己赖以生存的空间就相对少了，加之这一代农村长者年轻时就习惯忙碌，老了也是闲不下来，一被攒动，就很容易心理不平衡，甚至在群体盲目跟风的情况下，失去道德约束，仿佛自己不参与还吃了亏。

城市人有资源也有能力，很容易请出精英律师，以法律规定吓阻小奸小恶，比如小一些的《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九条：盗窃、诈骗、哄抢、抢夺、敲诈勒索或者故意损毁公私财物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

或者碰到反反复复不听劝的，搬出《刑法》来——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或者多次盗窃、入户盗窃、携带凶器盗窃、扒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然而，修建错误、栽培新生的社会教育，有没有另一种方式，少一点趾高气昂、多一点宽厚仁德；少一点威胁、多一点温柔？

有！有一种眼光，从一线地区出发，承认自己以及身旁生活还过得去的人们，其实都欠了穷苦人一笔债，这种视野，情理兼具，既坦荡，又温柔。

是欠债，不是财大气粗

公元前的一名牧羊人领袖曾写道：“他们为银子卖了义人，为一双鞋卖了穷人。他们践踏穷人的头，如同践踏地上的灰尘，他们不为受欺者申冤。”

字句写于公元之前，精意却通用到今时今日。香港哲学博士、加拿大神学院教授杨庆球先生，便根据贫穷与公义的大哉问，写道：

“一个在富裕国家生活的人，不知不觉已经享用了穷国人民的血汗。上帝是公义的，祂看到自己所做的世界，上面的子民无法公平地享用祂所创造的资源，祂一定为此而伤心。当我们尝试用大地的目光来看贫穷的国家，我们都欠了他们的债。在世上没有任何律法可以控告我们盗取穷人之物，但从上帝的眼光来看，我们确是欠了他们的债。”

承继千年文化传统的中国人，对于哲学道理，多少都有点根基，欠债的说法虽然新颖，但是一听就能明。“欠穷苦人一笔债”，这种眼光和心态，对于任重道远的中国社会教育，或许正好合乎时机，它不仅谦逊、不仅诚实，而且很不“财大”，很不“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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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上他葡萄园的墙、施行毁坏．但不可毁坏净尽、只可除掉他的枝子．因为不属耶和华。

耶利米书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