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事频仍

形象亲民的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在治安良好的街头遭遇预谋枪击身亡，震惊世界。举世惋惜的浪潮，替他生前的理想推波助澜，自民党入主议会后的成功修宪，或许会成为安倍逝世初期最大的政治遗产。安倍认为和平宪法已经过时，不遗余力于推动修改《日本国宪法》第9条“禁止非自卫原因组织军队”的相关规定，而安倍遇刺会激发民众实现领袖遗愿的情绪。或许，当未来有一天，日本军队踏入世界战场时，我们会回忆起2022年七月第一周一切的起点。

不过，就现代民主社会的角度来说，究竟是什么在引导着人们做出支持这一方或支持那一方的决定呢？

是某一位领袖的政见吗？似乎不是。是政府精英们的耸动提案或意外事件吗？比较接近，却不止这些。

好像是一件件随着媒体进入眼帘的世界各国大小事，比过去更真切地影响着现代所有公民的判断。而由于国情、民风、文化都不相同，在过量的讯息中能做出客观清晰的社会判断的智者，只占少数，多数人做出决策的理由不外乎是个人喜好，不外乎是一时激愤的情绪。过量的讯息，主观的判断，这种情况会将现代社会带向怎样的局面？

恐怕，是反复无常和混乱。

比日本事件更早几天，占据版面的是英国首相约翰逊被迫辞职下台的消息。以保守右派身份出任首相的约翰逊，在任时做出许多呼应左派的行动，然而随着其私德丑闻频频被揭发，人们渐渐发现，他两边取巧的手法，似乎并不是为了面面俱到，而是为了个人名利。私重于公的性格泄露于世，连自己人也不再挺他，只得匆匆结束政治生涯。

短命的约翰逊政府给世界留下了一个印象，就是无节制地运用资金，以不假思索的口号和一厢情愿的蓝图，擅用国库做投资，导致英国这两年快速通货膨胀，物价飞涨。

说到通货膨胀，斯里兰卡最惨。以前想到斯里兰卡，心里会浮现红茶、草原和牛群，近年却只看见斯里兰卡经济崩溃。七月六日，终于迎来官方承认，总统拉贾帕克萨（Gotabaya Rajapaksa）弃守岗位，宣布国家破产并辞职，然后在大众眼前消失；直到5天后人民攻进总统府——没错，人民攻击、占领总统府——只找到5万美金现钞和奢华亮丽的宫殿，却没有找到总统本人。

人民暴动不只发生在斯里兰卡，也不只发生在那些耳熟能详的独裁国家，还发生在今时今日的荷兰。荷兰政府日前从环保角度颁布新减碳计划：“2030年之前，所有氮氧化物、氨氣等污染物的排放量必須減少50%。”由于农场的肥料及牲畜的排遗会产生大量的氮氧化物、氨气和甲烷，这项计划一旦执行到第一线，几乎等同于要农民缩减农场规模，引起农民极大不满。

荷兰向来以农牧业建立声誉，农民说：“数百年来我们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今天就不一样？”沟通无效的情况下，农民以农用搬运车、拖拉机、卡车等机械组织武装抗议，警民之间的大规模械斗已经持续将近一个月，造成许多人员伤亡。

各人任意而行

《圣经·士师记》整卷书共21章，记录13名“士师”的事迹——所谓“士师”，就是在以色列历史早期，横跨450年间，13位由人民所推举的临时性军事首领。士师记有两句话贯穿全篇文字，不止一次出现在段落之中，那两句话是：

“那时以色列没有王，各人任意而行。”

以色列民族起初遭受打压、欺凌，民心低迷，向天呼求，求兴起灵性清明、智勇双全的人物，来带领、保护人民。上帝应允了他们，庇护英雄人物的成长过程，直到成为士师，领导民族兴盛；但一段时间后，全民又陷入道德败坏的境地，受到上帝的刑罚，人民遭遇家破人亡的痛苦，便悔求上帝呼召英雄，于是上帝再度施恩怜悯。败坏、堕落、痛苦、呼求、蒙恩、兴盛、再败坏……在士师记里前后循环七次。

太阳底下无新事，如果总览这段时间以来的新闻事件，会发现现代人好像也正在“任意而行”。

士师记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记载以法莲支派任意而行、任意而言的行径。

士师基甸召聚32000名以法莲大军，预备攻击米甸人。却听见上帝说：“跟随你的人过多，我不能将米甸人交在他们手中，免得以色列人向我夸大，说，是我们自己的手救了我们。”因此，基甸下令遣散杂兵，只留精英勇士下来，人数约一万，然而上帝仍是嫌多。

基甸带军队到水边饮水，大多数士兵跪在岸边，像狗儿用舌头吞水，只有少数人姿势比较端正，站着用双手捧水，清点之后站立着的是300人。上帝对基甸说：“我要用这三百人拯救你们，将米甸人交在你手中。其余的人，都可以各归各处去。”

基甸靠三百人，原先百分之一的部众，居然打了胜仗。

那些被遣散的男人，原本乐得悠哉，看见少数人大获全胜，却反而不高兴了，圣经记载道：“以法莲人对基甸说，你去与米甸人争战，没有招我们同去，为甚么这样待我们呢！他们就与基甸大大地争吵。”不过，基甸比较有方法，他用柔和的话语和妥适的分配，安抚了这次抗议。

有趣的对比发生在数十年后，另一个士师耶弗他，出身于妓女户，少年时还曾被四处驱赶，尝尽世间冷暖，却没有变成怨天尤人的边缘人物，反倒成为一名领导有方的士师。耶弗他率领少量军队，攻打好战的亚扪人，不仅替上一辈人报了仇，还乘胜占领二十座城池，彻底制服了这个顽敌。

军队才回到家园边境，还没有在家歇脚，以法莲支派人民却组织来抗议了。圣经记载道：“以法莲人聚集，到了北方，对耶弗他说，你去与亚扪人争战，为甚么没有招我们同去呢？我们必用火烧你和你的房屋！”

耶弗他不像祖先基甸那样好说话，他看着武装民军，厉声说：“我和我的民与亚扪人大大争战，我招你们来，你们竟没有来救我脱离他们的手。我见你们不来救我，我就拚命前去攻击亚扪人，耶和华将他们交在我手中。你们今日为什么上我这里来攻打我呢？”

耶弗他号召军队大开杀戒，以法莲人不敌，开始四散逃跑，甚至有人在渡口盘查时不承认自己是以法莲人，但是耶弗他的战令极其严酷，属下盘查也极其严格，最终，四万多以法莲人被屠，一宗大支派就此衰微。

骄傲是一生之敌

士师时代的以法莲人好发议论，喜欢诽谤，说得多，做得却少。任意而行的原因，是没有远见、满腹私心的傲慢。任意而行的结果，则是彻底的失败：他们嘲笑别的宗派不纯正，最终逃亡时却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认。

有的领袖良善而怯懦，有的领袖卓越而骄纵；有领袖遇刺，有领袖下台，有领袖逃走，也有领袖持续与人民对抗……现代一介平民，如何得知谁站在真理的一方呢？

一个人要从哪里获得清晰的智慧，以鉴别事情的真相呢？

敬虔的大卫王在诗篇中曾祷告道：“显我为义的神阿，我呼吁的时候，求你应允我。我在困苦中，你曾使我宽广。现在求你怜恤我听我的祷告……”

士师记表面上记载了人类任意而行的可怕结果，事实上，同时也暗示了上帝无限的饶恕和恩慈。当我们想要任意而行、任意而言的时候，骄傲已经萌芽了，反复无常与混乱的未来已经升起星星之火了。而当我们低头感恩、低头呼求的时候，灵性的清明和混乱时局中的心境平安，会成为我们生活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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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以色列中没有王，各人任意而行。

士师记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