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国民革命军从广州出发北伐,成功结束军阀割据的局面,成立了国民政府,定都南京。中国基本重归统一,国家进入一段相对稳定的阶段,开始了十年建设时期。当时,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接受基督教信仰,影响所及,政府及社会领袖对教会的态度也变得比较友善了。
当时,国民政府向全国提出社会重建的号召,集合各方力量,重建支离破碎、百废待兴的国家。教会决定积极回应这个号召,而当时的西方差会也把握机会,积极投入各类资源,参与中国社会重建的行列,兴办医疗、教育、慈惠救济等项目,非基言论进一步消退。结果,从1927年到1937年的十年间,中国教会迎来了一段非常活泼兴旺的复兴时代。
教会领袖看到这个转变,决定把握时机,于1929年召开“全国基督教协进会”年会,会上拟定了“五年奋进运动计划”,目标是从1930年开始的五年内,使中国教会在人数和素质两方面达到倍增。这项倍增运动由统筹全国基督教事务的“全国基督教协进会”推动,涵盖范围遍及全国。协进会为此成立了六个专职工作小组,分别是布道小组、宗教教育小组、识字运动小组、基督化家庭小组、受托小组(鼓励基督徒做忠心管家)以及青年事工小组。到了五年运动后期,又另外加上了农村建设以及基督化劳资关系两个小组。各个小组为各地教会提供各类资源、聚会材料、执行方案等,让各教会可以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除了推动传统的布道、教导、家庭、青年等事工外,也鼓励教会积极参与社会建设及社区事务。
这场大规模的教会倍增运动,实质上是透过教会组织有计划地寻求教会复兴。五年运动使饱受打压的中国教会重现生机,信仰活力再度发挥出来。1935年,协进会进行了一个全国性的调查,通过对比五年前的数据,检讨这场五年运动的成果。结果发现,从数量上看,倍增目标并未达到,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国教会人数确实在这五年的努力之下有所增加,而教会素质、基督徒的水平也有相当程度的提升。
在组织性的复兴运动之外,中国教会中也兴起了一场自发性的复兴运动。这个自发性的复兴浪潮背后没有全国性的组织,但却相当深入地在个别堂会和广大基督徒当中蔓延开来,影响深远。
当中最为人乐道的,是一九三零年代的山东大复兴。一位人称孟教士的欧洲宣教士,以其简单又扎实的信息,掀起了这一波复兴。当时,东北许多堂会都深刻感受到神话语的能力,基督徒们纷纷彼此认罪,并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忱到处传扬福音。大批还不认识基督的人也受感动悔改认罪,接受基督。有报道说,其中一个三十多人的堂会,在不到二十天里竟有近百人悔改信主。这场复兴的影响也延伸到周边地区,尤其是华北、华中一带,悔改归信基督的人不计其数。
另一个自发性的复兴浪潮来自上海。1931年,计志文牧师创办了“伯特利环球布道团”。这个布道团完全由中国基督徒组成,他们先在上海及周边地区从事布道,引领大批群众悔改归主。后来,计志文牧师又邀请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宋尚节牧师加入,“伯特利布道团”更加如虎添翼,在短短三年间足迹遍及全国十三个行省,带领两万人悔改归主。
后来,宋尚节离开了“伯特利布道团”,独自巡回带领奋兴会。他的讲道大有能力,被人称为“中国的火焰”。走遍中国大江南北后,1935年宋尚节开始了他的海外传道事工,走遍东南亚各国,向当地华人布道传福音。1944年,宋尚节由于操劳过度病逝,年仅43岁。虽然他传道布道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对复兴中国教会的贡献却历久不衰,影响直至今日。
很多当时在中国的海外宣教士也经历了这场复兴运动。以1908年领导了东北大复兴的加拿大宣教士古约翰为例,1932年他已七十高龄,但仍然继续外出主领奋兴会,一年之内就带领470多人归主。1933年,古约翰因年迈而双目失明,但他仍然透过中国同工的帮助,继续带领奋兴会,又带领778人受洗,1934年更多达966名。古约翰一生都彻底奉献给了中国,儿女当中有四位因病夭折,葬在中国土地上。终其一生,古约翰成功地使福音根植于河南北部和东北三省一带,竭尽全力推动东北教会的复兴。1934年回国后不久,古约翰就与世长辞了。
复兴的景象也出现在西南少数民族当中。这期间的一些报告指出,宣教士每次外出布道都有几百人受洗归主,少数民族当中的教会也开始成形。内地会宣教士杨志英夫妇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们1934年进入云南怒江河谷,向当地傈僳族传福音,利用每年六月到八月的雨季,进行密集圣经研习课程。这所“雨季圣经学校”年复一年,不曾中断,培育出许多本地传道人,建立起了基础深厚的傈僳族教会。这对宣教士夫妇直到1950年才离开中国。在这个大复兴的年代,各差会派遣的宣教士,使得云南大部分少数民族都有机会听闻福音信息。
一九三零年代的中国教会,一方面有协进会组织的五年奋进运动,另一方面也有那些自发性的复兴运动;两个力量结合在一起,使中国教会的属灵光景彻底改观,许多软弱的基督徒重新振作起来,影响了整个中国以及海外的华人地区。今天我们再回头看,更发觉这一次的复兴浪潮是多么重要。因为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中国就开始了八年抗战。有人指出,若不是因着之前的这一次复兴运动,中国教会能否度过那一段艰难岁月都很难说。不过,也正是在这场复兴运动当中,中国教会却出现了内部矛盾。
我们不难察觉,一九三零年代的复兴运动有两条不同路线:有组织的五年运动,以及自发性的奋兴运动。其实,这两条路线的目标大致是相同的,都是要振兴教会,承担时代使命,但在达成目标的途径上,双方却有着非常显著的区别。全国基督教协进会所推动的五年运动,倾向于以社会需要为导向;而自发性复兴运动,重点始终围绕十架福音,强调悔改归主的道理。本来,这两条路线互相是不排斥的,但在走极端的氛围下,渐渐的就产生了两极化的发展。
由协进会领导的教会认为,教会应该回应时代需要,针对社会需要来拓展教会事工。他们对奋兴会保持着一种怀疑的态度,认为那些聚会就是在情感上为基督徒带来一些满足,并没有真正改变基督徒对信仰的态度。而自发性复兴运动的领袖们则认为,对方过于强调社会需要,以至于放弃了福音的真正重点,忽略了基督救赎的真理。
其实,参与社会建设本身没有错,把福音等同于社会建设那才是问题。可惜的是,在当时各走极端的情况下,福音派的领袖和基督徒指责说,投入农村建设、化解劳资纠纷等等都是社会福音,不符合圣经教导。所以他们完全拒绝参与社会所需要的这些活动。而社会福音派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轻看悔改认罪等真理的教导。双方各不相让,一九三零年代的教会遂形成“社会福音”和“个人福音”两个阵营,削弱了教会的整体力量。
在那个年代,基督徒在中国社会中仍是少数群体,因这个走极端而带来内部分裂,令人深觉惋惜,也值得今天的教会借鉴、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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