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节目中介绍的宗教改革模式,不论是德国,还是瑞士,在改革进程上都是源自民间的改革诉求,自下而上展开教会改革。不过,今天我们要介绍的英国宗教改革却刚好倒过来了,是从统治者的意愿开始向下层民众扩展,最终成为整个国家的改革运动。
1485年,英国两个大家族经过争夺之后,都铎家族胜出,建立了都铎王朝,第一位登基的是亨利七世。为了巩固统治,亨利七世令其长子娶西班牙公主为妻,借此与欧洲第一强国西班牙结盟。没想到,亨利七世的长子婚礼之后就过世了,西班牙公主马上成了寡妇。为确保英国和西班牙结盟,亨利七世又令其次子亨利王子迎娶刚过门的嫂嫂为妻。这样的做法在当时很难为公众所接受,因此亨利七世特地从罗马教廷获取了一张由教宗颁发的特许状,承认这桩婚姻的合法性。
亨利七世过世后,亨利王子登基,成为亨利八世。当时是1509年,正是路德推行改教运动的前夕。那时,英国民众对罗马教廷也非常不满,本土的宗教改革思想在民间相当普遍。然而,亨利八世只关心如何让英国强大起来,如何让都铎家族千秋万代地延续下去,所以对民间的改革诉求置之不理,但客观环境却让亨利八世不得不改变立场。
事源亨利八世跟王后尚无男嗣。在当时情况下,虽然女性也可以继承王位,但女性的统治一般不太稳定,女王统治的地区经常出现叛乱,因此亨利八世强烈希望由一个王子来继承王位。但王后,也就是从前的西班牙公主,为他生了一个公主之后就没有再生养;而这时候,亨利八世又爱上了另一位女士,因此他开始考虑废后另娶。
在中古时期,任何王朝的婚姻,不论是结合还是离异,都需要取得罗马教廷的同意和谅解。罗马教廷不一定会反对在位的君王离婚,但亨利八世的情况却比较特殊——他的情况等于是小叔娶了嫂嫂,本来就不寻常,是教宗的特许状使这段婚姻获得合法地位的。这时候,如果教廷要宣布之前的特许状无效,那岂不是自打耳光吗?因此,除非王后有通奸的情形出现,否则教会不可能同意亨利八世离婚。亨利八世找不到任何把柄提出这样的指控,但他又极想离婚,怎么办呢?最后,亨利八世决定自行解决这个难题。他召开了一次特别国会,通过了一项名为“最高治权法案”的法令,宣布英国国王从此出任英国教会在地上的最高领袖。这就意味着,罗马教廷从此丧失了对英国教会的管辖权。对亨利八世来说,既然他是英国教会的最高领袖,只要他同意,离婚和再婚都是合法的了。法案一经通过,亨利八世立刻将王后软禁起来,公然再婚另娶。
接下来,亨利进一步采取行动解散了罗马天主教在英国的修道院,将罗马教会在英国庞大的产业全部没收,把当中的一部分赐给手下大臣和贵族,以收买人心。然后,他将教会事务全权委托给两位本地的大主教,自己只是享有法理上的最高领袖身份。英国的教会领袖便趁着这个机会将宗教改革引进到英国本地教会,开始使用英文圣经,放弃罗马教会的教义,重新整顿信仰生活……这一系列行动在英国本土获得了强大支持。就这样,因着英国王室的一个婚姻困境,改教运动终于得以在英国开展了。
亨利八世晚年如愿以偿得了一个小王子,即后来的爱德华国王。爱德华国王登基时只有十岁,在位仅六年就过世了。接下来,王室只能在亨利八世的两位女儿当中选一个继承王位。按照法理,亨利八世的原配虽然被休了,但是在爱德华没有后嗣的情况下,亨利原配的女儿仍然有权继位。于是,亨利八世的长女玛丽登上了女王宝座,英国的宗教改革立刻遭遇了血腥打击。
原来,这玛丽女王是亨利和原配西班牙公主所生的,从小受母亲影响倾向罗马教廷;而且,生母的遭遇也让玛丽女王耿耿于怀,她认定母亲之所以丧失了王后的位份,都是因为父亲亨利为了个人的私欲,借改革之名脱离罗马教廷所造成的。因此,玛丽女王登基之后马上大举逮捕改教领袖,以叛国罪的罪名判处大主教死刑;改教措施全被推翻,罗马教廷再度主宰英国教会;所有支持改教的人都大遭迫害,被杀被关的数以百计。血腥玛丽的称号由此而来。
但是,玛丽女王在位的时间也不长,前后不到六年。跟弟弟爱德华一样,玛丽也没有留下子女可以继承王位,结果王位只能传给亨利八世的另一个女儿伊丽莎白,英国改教的进程因此又出现了转机。
伊丽莎白是亨利八世当年休妻另娶之后所生的女儿,她的思想跟姐姐玛丽截然不同。她登基之后,推翻了姐姐玛丽的宗教政策,重新支持宗教改革,欢迎流亡在外的教会领袖重回英国本土。英国教会再度斩断了跟罗马教廷的关系,重走改革之路。
一系列举措激怒了西班牙国王,他组建无敌舰队浩浩荡荡开向英国,打算推翻伊丽莎白统治,却在英伦海峡全军覆没。此后,英国的改教运动就在伊丽莎白女王长期稳定的治理之下逐渐走上正轨。
伊丽莎白过世后,英国的改教运动更透过清教徒的移民进一步扩散到美洲大陆。并且,西班牙无敌舰队惨败后,英国成了海上霸权,建构了庞大的大英帝国。通过这个帝国,基督新教的宣教士可以去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使得福音广传到世界各地,这也是当年英国教会始料未及的。
看似一出宫斗剧,充满了人的欲望和权谋,更不乏血腥杀戮;但上帝的手在其中,左右历史巨轮的转动。这段历史让我们看到人性的可怜、可叹,也由衷地对神说:主啊,你必兴旺!